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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帝 by 碧藤萦溪(上)

  问世间美景,不外乎崇山峻岭、奇石怪穴、绿水青山,但当今宏月大陆的老百姓却不再热衷于这些自然美景,他们现在在想的是宏国都城攸城。百姓向往一国国都本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但若百姓向往的不是这座都城的繁华胜景,而是城中依江而建的一家做玉石买卖的店铺,这事情就有点说道儿了。

  男人们向往那里,为得是能与那抹望江浅笑的倩影一见如故;女人们向往那里,为得是一睹那位佳人所戴的精美首饰;孩子们向往那里,为得是买到那个女老板推出的新鲜玩意儿。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在短短的六年时间里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玉器行发展得人尽皆知,单是宏国的紧邻月国,其分号就已多达三百余家。

  这家名传千里的玉器行唤作泓宝阁,据传言,当年泓宝阁的江老板携大部分家资南下,欲在都城一展身手,不料突遭强盗,一路人只有长女江钰竹活了下来,但却变得有些疯癫。留在江家老宅的幼女江暖竹临危受命,在老管家江望的帮助下,着手恢复家业。在江家产业步入正轨之后,人们就经常看到这个年岁不大的俏丽女子,倚坐在二楼廊椅上望江发呆。有好事者与之攀谈,女子一颦一笑动人心魄之余竟令人忘忧,遂使得慕名而来之人越来越多,渐传出“竹笑望江忧逝”之说。而这位年轻的女老板也不客气,自打自己小有名气之后,她秉承着“无商不奸”的原则,经常向求见她的人狮子大开口,你手上若没有块像样的玉石翡翠、玛瑙水晶什么的做见面礼,就休要怪她距人于千里之外了。

  “不见、不见,都说了不见了,他怎么又来了?不就是块大一点的祥南玉嘛,江家又不是没有,不见,想见我,拿好的来!”江暖竹冲着她的大管家江水寒一翻白眼,左手不经意间抚了一下左眼角,然后转身,走人。

  江水寒看着已然消失在转角的老板,无奈的摇摇头,回身下楼,冲着来人一抱拳,十分抱歉道:“王公子,实在失礼,我家小姐现在不方便见客,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姓王的公子一愣,随即笑道:“酒泉的翠玉夜光杯、独山的五彩南阳翠,外加上这颗石榴祥南玉,你家小姐还真是值钱啊?”

  江水寒面带微笑,不卑不亢道:“您的礼物固然是天下少有的珍品,但我江家也并不是没有这些东西。您若有心,不如下次再找些新奇石材,若合我们小姐的心思,她定然会见。”

  “你别不知好歹,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一次、两次我们都忍了,事不过三,你懂不懂啊?别人上赶着巴结我家主子还来不及,你们倒好,给脸不要脸啊!小心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没待王公子说话,他身后的随侍就已经不耐了。

  江水寒微牵嘴角,露出了一丝敷衍的笑容,他心道:「就是知道你是谁才不见你的,真是难缠。」

  “放肆,休得多言。江掌柜,我看并不是我礼物不合暖竹小姐心意吧?”王公子意味不明的望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却执掌着江家所有玉器行的掌柜,缓缓说道:“想必应该是人不对吧?”

  江水寒一愣,随即笑道:“王公子多虑了。我家小姐今日确实不便。”

  “江水寒,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这个…你认识吧?”王公子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盘龙玉坠,两指一捻红绳,玉的背面缓缓转向了江水寒。

  江水寒知道他要揭底牌,朝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盈盈的看着那块刻着“大宏焓琦”四个字的玉坠,一揖到底,“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谨王殿下,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包涵。”

  “包不包涵暂且不说,你家小姐倒是见,还是不见呢?”

  “这……”江水寒一脸为难的望着焓琦,“既然是谨王殿下赏脸,我家小姐焉有不见之理。还请王爷移步楼上雅间,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我家小姐。”说罢,江水寒欠身摆了个请,焓琦也没再多说什么,随之上了二楼。

  江暖竹早就得到了消息,在梳妆镜前画呀画,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张脸别扭。旁边的江钰竹看着这个救了自己,又帮自己重整江家的妹妹,也是一脸的着急。

  “姐,你觉得我还是我吗?”江暖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江钰竹。

  “妆画的太浓了反而假了,显得作作。我看,要么就按平常的装束去见他好了。”

  “我的二小姐,你再不快点,那个谨王就要拆咱们家店了。”江水寒推门进屋,看到坐在梳妆镜旁的江暖竹,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转脸看着江钰竹,撇了撇嘴,道:“钰儿,你给她画的?”

  “怎么可能?”江钰竹皱了皱眉,无奈的叹了一声。

  “二小姐,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江水寒边说,边投湿了手巾,递了过去。

  江暖竹一脸哀怨的望着他,“水寒,怎么办啊?”

  江水寒没理她,上下打量江钰竹,眉头微皱,“钰儿,上次我去北边给你带回的那条白色的、做工很复杂的裙子还在吗?先给她换上,然后……”他不禁揉了揉眉心。

  “然后呢?”江钰竹认真的问道。

  “把她该弄大的地方弄大点!太平公主的样子怎么见焓琦啊?”

  江暖竹听了这话,直接炸毛,“江水寒,你给我滚出去!”

  “暖竹,别气别气,姐给你找衣服去哈。”江钰竹拉着江水寒一溜烟奔出了房间,转弯进了自己的屋子。她边找衣服,边对江水寒发牢骚:“你又不是不知道,暖竹不喜欢那样子。”

  “她是不喜欢,那有什么办法?焓琦不比那些普通官员,万一出了事可不好办。”他略停了一下,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再说,也没让你把她弄的像你那里那么耐看,稍微大点就好了。”

  江钰竹拿上裙子回身就给了他一记白眼,“别拿我开涮,我是你姐!”

  “是,是。是姐姐。”他突然停下,一脸认真道:“也是我的恩人。你们两个,都是。是我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望着江水寒上翘的眉眼,江钰竹一怔,眼前这个剑眉虎目的英俊少年真的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苦大仇深、冷漠无言的孩子。那道挺拔伟岸的身体里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只一瞬间,她觉得这个人或许可以为她遮去风雨。微微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裙子,她有些无措。

  “姐,你们两个含情脉脉完了没?我还要不要去见那个谨王殿下啊?”说实话,江暖竹实在不想破坏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姐姐动心,也难得江水寒不嫌弃姐姐被贼人糟蹋过的身子,她巴不得撮合两人。无奈那个该死的焓琦非要见她,导致她不得不过来催。

  江钰竹脸一红,把裙子往江暖竹怀里一扔,转身就跑进了里屋。

  “诶?姐,你不帮我穿啊?”江暖竹看着手里的一堆白布白纱,满头黑线的转头望着江水寒。

  江水寒一惊,道:“你看我干嘛?我也不会。”

  “裙子是你买的,你怎么能不会穿呢?再说,嘿嘿,你愿意让钰竹看我换衣服吗?”江暖竹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水寒。就见江水寒呆了一下,随即羞红了脸,然后突然明白过来了,眉毛一立,脸立时变紫,就差没冒青烟了。

  江钰竹躲在里屋,见江水寒要怒,赶紧出来打圆场:“暖竹,别拿我们说笑了。”

  “呦,都‘我们’了?”

  “别闹,快进来,我帮你弄衣服。”

  “啊?不用,我自己来。”

  “女孩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还是我帮你弄吧。”江钰竹望了眼江水寒,道:“暖竹,我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有什么害羞的?倒是水寒你,你是打算进来帮忙呢?还是打算去前面应付那个谨王爷?咱们再磨蹭磨蹭,估计店真的得被拆了。”

  江水寒无奈一笑,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前面照应着,你们快点。”

  江暖竹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随江钰竹进了卧房的隔间。

  江暖竹与江钰竹两人的房间紧邻,两个卧房中间空出了一个小空间,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进入卧房拉开床上的帷幔仔细寻找,便可在墙壁之中看到一道极其隐蔽缝隙。转动床头装饰的玉凤环,小门咔的一声弹开,里面梳洗用具一应俱全。江钰竹熟练的将淡金色的药粉撒在江暖竹的银发上,仔细的梳好,然后又把棉垫子缠到她胸上,服侍她穿戴整齐。江暖竹对着镜子重新画了个淡妆,又往眼睛里滴了两滴墨绿色的药水,使劲眨了眨,转头冲钰竹一笑。江钰竹微微皱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整理了下她的衣襟,迟疑不定的问道:“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见她很是担心的样子,江暖竹心里一暖,随即笑道:“有问题又能怎样?我还怕了他不成?再说就算他真识破我,把事情捅出去,这事儿,谁信啊?”

  江钰竹也乐了,但还是嘱咐道:“暖竹,还是小心点好。毕竟,想整垮你的人太多了。”

  “嗯,我知道。但是有我哥在,我什么都不怕。焓琦不就仗着李太师手里的兵权嘛,迟早有一天我会拿过来送给我哥的。这宏国,我是太子。”

  江钰竹一愣,随即笑了,她伸手帮他扶正了头上的钗子,又仔细端详了下,点了点头,“嗯,好,钰竹等着,等着殿下君临天下,建太平盛世的那一天!”

  煜珣轻轻扶住江钰竹的肩膀,半认真半调侃道:“姐,到时候我封你为公主,给你和水寒主婚。”

  江钰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你别瞎闹。再不去,你那个四哥该怒了。”

  洪煜珣朝天翻了个白眼,撇撇嘴,拉开了隔间的小门。